明朝景泰年间,在温州府东南方向有有一个千年古县,名为永嘉县。它位于瓯江下游北岸,东邻乐清、西连青田、北接仙居,南与温州府城仅有一江之隔。
俗话说得好,“世间本无长生术,山水就是不老丹。”因此有山有水的永嘉县,素有“中国长寿之乡”的美誉。
不过有山有水的小城多不胜数,为何永嘉县被称作长寿之乡呢?
我听巽宅镇龟背村的老一辈人讲,这里曾经流传着一个传说,至今被人提起,仍然津津乐道,而听故事的人,同样意犹未尽。
在龟背村有一个大户人家姓柴,当家的主人柴员外是个举人,科举落第后从商,短短几年便积累了万贯家财,让人好生羡慕。
人之本性,都是在穷时图财,富时图名,因此柴员外除了喜欢做善事获得一个大善人称号,他还把自身对仕途的期望,全部寄托在唯一的儿子柴枫身上,欲让对方入朝为官,光宗耀祖。
望子成龙大概是天下父母的愿望,奈何柴枫顽劣成性,天生喜欢舞刀弄枪,对读书是半点不感兴趣,父亲请来的教书先生,总是不到三天就被捉弄的狼狈离去。
倘若柴枫多读些书,父亲倒也不必担忧,登科不行,也能参加征兵当个将军,只是痴迷练武,不懂得兵法变动,在别人眼睛,顶多算个莽夫!
随着柴枫年龄渐长,柴员外想尽了办法,最终发现儿子无法帮自己弥补当年的遗憾,便只能顺其自然。
柴枫家境富裕,不愁吃穿,因此平日里除了练武,就喜欢喝酒,每次不喝得酩酊大醉,誓不罢休!
有一天,永嘉的才子佳人弄了一个诗会,柴枫听到消息后,也想赶过去凑个热闹,若是能饮着美酒,闻听着小曲,看着美人,闻着花香,那就真的是快活似神仙了。
柴枫看着停在江面上的花船,刚想登上去的时候,却被一个女子拦下,对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起来的纸筒,轻笑道:“公子若是没有小姐的请柬,还请先答题再进去。”
原来这次的永嘉诗会是张县令的千金张芊芊举办,对方邀请了永嘉很多才子佳人,男的个个风流倜傥,文采飞扬,女的个个风姿绰约,能歌善舞。
为了防止这样的雅会被鲁莽之人打断,张小姐特意提出要求,凡来参加诗会之人,除了有请柬之外,还可以通过写诗作对进入。
其实张小姐的此般做法,也是给了一些寒门子弟机会,不至于有些人明明有才,却因为身份悬殊而被埋没。
柴枫拿出纸条看了一眼,只见上面写道:“望江楼,望江流,望江楼上望江流,江楼千古,江流千古。”
柴枫看到这样的上联,顿时眉头一皱,凭他的才学,又如何在短时间对得出来呢?正当他离去时,听见一个老先生吟诵道:“赏月园,赏月圆,赏月园中赏月圆,月圆一生,月园一生。”
老先生对完下联,张小姐身边的丫鬟马上客气说道:“先生请。”
柴枫看到这一幕,心有不甘地想到,如此年迈的老头都能对上,我就算书读得不多,也不能输给他,让众人看了笑话。
于是他站在江岸上苦思冥想,当看到张小姐坐在花船上迎接着客人,他灵机一动,随即吟诵道:“迎客舫,迎客访,迎客舫中迎客访,客访几人,客舫几人。”
这下联一对,众人的目光皆看了过来,就连张小姐也是大吃一惊,原来平日里看起来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,但也不像他们说的那般不学无术。
中秋昨日刚过,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就在大家兴致盎然,一边吟诗作对时,天上那轮圆月却消失不见了,紧接着狂风大作,江上掀起巨浪,整个花船都开始摇晃。
柴枫抬头看天,只见从高空之上有一道碗口粗的闪电劈了下来,目标正是江上那层滔天巨浪。
“轰!”闪电刚过,又是一声炸雷,整个花船都被震得裂开。
“哗!”依在栏杆边上的张小姐受到波动,一不小心栽倒江里,不过泛起的水花很快就被巨浪吞噬了。
柴枫还在岸上,正好看到这一幕,他没有犹豫,便一个猛子扎进江水里,然后拼尽全力游向张小姐。
雨越来越大,雷越来越响,天空中的闪电慢慢聚集在了江面的上空,闪电和雷交相辉映,雷雨打着岸边的树叶和青草,顷刻间,岸上已经洪水泛滥。
连劈几道天雷,都被千层巨浪挡住,这个时候,云层变得更加密集,天上一道红色闪电直接劈进江中,将整个江面照得雪亮。
周围的老百姓看到这一幕,眼珠子瞪得老大,只见那巨浪中隐约有一个银白色的影子出现。
一道闪电被巨浪吞噬,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由上而下劈进巨浪中间,此时巨浪中的银白色之物突然从巨浪中间猛然跃出,一颗硕大的脑袋向着天上,迎着闪电而去,想不到一条银色蛟龙。
此时的柴枫已经找到挣扎的张小姐,他一把抱住对方,然后向离得近的花船游去。
柴枫的水性不错,若是在平时,不需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游过去,可是现在那条银色蛟龙正在渡劫,激起的千涛骇浪实在恐怖如斯。
“银蛟,你休想化龙!”天空之上一道宏厚的声音响起,随即一道惊雷劈中翻腾的银蛟。
在江水之上,银蛟的脑袋向上,尾巴在下,一下钻入闪电中,任由闪电纵横交错劈向它。
可是那些闪电和惊雷威力巨大,就算银娇的鳞片比生铁还坚硬,可还是被灼烧得通红。
“轰!”银蛟扛住了前面八道雷电,也将迎来最后一道九天神雷,只要他抗住了,便可以化蛟为龙,从此驰骋九天之上。
只见银蛟的巨大身体迎着闪电慢慢上升,可是那些闪电突然变成了水桶般粗细,一下轰炸在银蛟的身体上。
银蛟的身体瞬间被炸成灰烬,只有那一颗头颅向花船飞去,正好落在刚爬上花船的柴枫旁边。
“救我……”银蛟冲柴枫喊道。
柴枫将昏迷的张小姐放到一旁,然后看着银蛟的头颅,他虽然很想帮对方一把,可是又不敢轻易上前。
“救我,放我回江中……”银蛟再次开口道。
柴枫回头看了一眼,船上其他人都吓得往后退去,只有在他前面登船的老头,似乎一点也不惊讶,而是冷眼旁观着这里的动静。
“不管了,就当做一回好事吧!”柴枫说完,走向银蛟的头颅,然后抓住对方头顶的两只角扔向江中。
“砰!”银蛟落入水中,一层巨浪再次被激起,接下来发生的一幕,更是令无数人目瞪口呆。
只见银蛟的头颅飞到半空,周围的江水恢复平静,与此同时,天上的雷雨化成无数水滴,在空中凝结成银蛟的身体,慢慢的由透明状变成实体,颜色也从银白色变成了金黄色。
“谢谢你,我已经化龙成功,从此就是天上神龙了。”银蛟变成金龙,他兴奋地在空中翻腾,不过他没有忘记刚刚帮助自己的人类。
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,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象,自己会看到这种神奇的一幕。
“你想要什么,我可以满足你!”神龙俯视着花船上的柴枫问道。
柴枫有些激动,他一时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愿望。因为他从来不缺吃穿,也没有多大的追求,活得逍遥又自在。
当他看到周围惨状,便抬起头来说道:“刚刚遭难的百姓都是无辜的,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,最好让他们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。”
“好,我可以满足你,不过你今日助我渡劫成功,这枚龙鳞就送给你,你将其放在胸口,遇到危险时,它会保你性命。”神龙说完,阴沉的天气瞬间转为晴朗,整个江面上也恢复了平静。
“张小姐,张小姐……”柴枫低头向昏迷的张小姐看去,可是下一秒,他发现自己并不在船上,而睡在家里的床上,边上坐着自己母亲,父亲在附近焦急地走动着。
“老爷,快看,儿子醒了,他醒了……”母亲激动地说道。
柴员外急忙跑过来一看,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,不过他的脸色随即一沉,怒斥道:“以后不准再练武了,给我在家里好好读书。”
“娘,爹这是怎么了?”柴枫一脸纳闷,自己做了什么,竟然惹得父亲如此生气?
母亲解释道:“三天前,你练武时晕倒,你爹爹把全城的郎中都请来了,不过都查不出原因……”
没等母亲说完,柴枫便好奇地问道:“娘,你说我晕倒了三天?那这三天城中可有大事发生?”
“没什么大事,倒是张县令的女儿过些日子就要嫁人了,你爹正忙着呢!”母亲说道。
“什么?”柴枫听完大吃一惊,这一喊动到了胳膊,只觉得全身酸疼,四肢都没有力气。
“张县令嫁女儿,你慌什么?”母亲白了一眼说道。
“娘,三天前我去参加了诗会,然后……”爱爱枫将自己在江边的遭遇跟母亲说了一下。
母亲摸着他的脑袋说道:“你躺了三天,没吃一点东西,定是饿出幻觉了,我这就让厨房送点吃得过来。”
母亲说完便走出了房间,至于儿子刚刚说的那番话是半点都没信,毕竟这些天城里什么也没发生,哪里来的银蛟渡劫,最终还化成神龙,不过都是书中一些无聊的人写的传说罢了。
昏迷的这三天,母亲日夜不离地守着他,几乎没合过眼,因此儿子说的那些奇遇,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。
母亲离开房间前,一直在安慰他,说他是昏迷后做了一场噩梦,那些遭遇都当不得真,再说人家县令千金马上就要出嫁了。
听完母亲的话,柴枫陷入了沉思,等对方出去以后,她突然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,因为那里有一阵灼热感,于是他扒开衣服一看,胸口竟有一块红色印记,隐隐还有金光闪烁。
“不对,这一定是神龙的鳞片,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,我没有做梦。”柴枫嘀咕了几句,认为自己脑中的记忆是真实存在过的。
只是他不明白,为什么城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,母亲竟然什么都不知道。
想到这里,他赶紧爬起床跑到江边,可是江面非常平静,那条花船也不见了踪影,周围的地上是干的,建筑没有损毁,什么都如最初的模样。
他看到这一切,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,难道真的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吗?可是胸口的金鳞印记又该如何解释呢?
柴枫有些失落,刚准备离开时,却撞上了一个老头,等他看清对面老头的模样,他一脸吃惊地说道:“没错,是你,就是你,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?”
老者走到江边,笑着说道:“自然见过,在梦里,也在现实中,哈哈哈……”
柴枫还想追问几句,可是老者的身影却不见了?随即一句话传入他的脑中:“年轻人,匹夫无罪怀璧其罪,你好自为之!”
柴枫回去以后大病了一场,连着几天都精神萎靡,母亲让他躺在床上休养,可是他听见府中的下人在讨论,县令千金明日就要出嫁了。
他听到这些,便再也坐不住了,从床上起来后,他偷偷来到县衙的后院,看样子他是想潜伏进去问一下。
明着从大门进去,肯定会被发现,于是他四处转了一圈,发现墙角边有一颗柿子树,于是就从那里翻进了院子。
他刚落脚,就看见两个人影走了过来,他家急忙躲了起来,然后就听见走过来的一男一女正在悄悄说着话。
柴枫听了半天,这两人好像在密谋什么,只听见男人说道:“等小姐嫁过去,张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“刘全,你说话别没良心,我还不是为了你。”女人突然停了下来,然后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。
“是,你说的都对,只要我当上县令,你就还是县令夫人。”男人得意的笑了起来。
柴枫从只言片语就能听出来,这两人是想图财害命,不仅要霸占张家财产,似乎还要顶替张县令的官衔。
这女人柴枫不认识,不过眼前说的男子他却见过,正是永嘉县的县丞柳贺。
这县令和县丞虽然在一个衙门里办差,看似一个字之差,但是无论是待遇,还有福利等,都是有很大差别的。
县令是七品,而县丞是八品,后者在县里地位仅次于县令,主要是辅佐县太爷办差,因此县丞要想更进一步,只能等待机会。
柴枫躲在一旁听了半天,由于两人在长廊那里卿卿我我,说话太过专注,并没有注意到他。
“谁?”这时,旁边的假山那里传来细微的响动,柳贺警惕的喊了一声。
柴枫眼看对方向自己的藏身之处走过来,正要转身换地方时,却当头遭到一棒子,他直接晕了过去。
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睁眼醒来,却见对面有两个女子正盯着他看,其中一个紫色腈纶衣服的姑娘相貌俏丽,不过眼圈却有点红。
在紫衣女子旁边还有一个绿衣女子,不过看打扮应该是个丫鬟,不过长得也是很水晶,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。
“你,你们要干啥?”柴枫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,看着对面女子不怀好意的眼神,他的屁股向后挪了挪。
其实眼前的紫衣女子,柴枫是认识的,因为对方正是张县令的千金张小姐,只是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,因为三天前的那场经历是在太魔幻了,他也不敢确定真假。
“你先别急,我们不想害你性命。再说这里是我家,我还没问你想干啥呢!”张小姐问道。
“我,我……”柴枫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,他这趟来就是为了对方的,可这话若是说出去,实在太尴尬了。
“好了,你不说我也知道。”张小姐冲对方一笑道。
“你知道?”柴枫有些惊讶,难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穿了?
“你脸上写的很清楚了,你是不是想娶我,所以来阻止我嫁给别人?”张小姐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。
柴枫听对方说完,眼睛瞪得老大,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这趟来的目的呢?
“你救了我一命,我应该要谢谢你的,不过,我今天也救了你,全是还回去了。现在你若是愿意娶我,我就放了你,若是不愿意……”张小姐想了想,还是说道:“我也会放了你,不过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。”
柴枫有些懵住,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?自己心里喜欢她,对方却让自己答应娶了她?
“她说我救过她一命,难道她记得三天前在花船上发生的事情?”柴枫心里想道。
没等柴枫说话,张小姐掩面痛哭起来:“我这是成什么了?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?”
张小姐边说边哭,让柴枫有些不知所措,他急忙开口道:“我当然愿意,其实我今天就是为了你才来的。”
张小姐听了这句话后突然止住哭声,然后破涕为笑道: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,否则爹爹就要将我嫁给周家。”
“周家?”柴枫一愣,这个周家他自然是知道的,周家不仅是永嘉县的首富,那周员外的大女儿还是温州蔡知府的小妾,因此张县令也是不敢得罪的。
原来周员外的小儿子到了婚娶的年纪,在县丞的刻意安排下,周家上门提亲,张县令明知道周少爷欺男霸女不是好人,可是看在蔡知府的面子上,又不好拒绝,便无奈答应了这门亲事。
张小姐举办诗会,本意是想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,寻求众人的帮助,可是她一觉醒来,却发现身边的那些人都不记得诗会发生的事情了。
她和柴枫一样,脑中存在一些奇怪的记忆,她不知道到底是真的,还是做了一场梦。
今天她来到后院时刚好遇见柴枫蹲在那里,为了防止打草惊蛇,她和丫鬟巧儿打晕对方,将对方绑了过来。
直到看见柴枫的那一刻,张小姐才确定三天前诗会上发生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,因为眼前的男子就是那个奋不顾身救了自己的恩人,她自信不会记错的。
张小姐的母亲,在她出生时便难产去世,后来娶了现在的小娘田小娥,父亲几乎什么事都依着对方,就连自己的婚事也由着对方在一旁添油加醋,全不顾她的感受。
眼下父亲和小娘都同意这门婚事,可是她却对周家少爷的恶名早有耳闻,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嫁过去呢?
若是在以前,或许为了家人,她会选择委屈求全。自从三天前在花船诗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,她见过柴枫以后,便芳心暗属,这辈子非他不嫁了。
有句话叫做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”,这种事她做不得主,父亲和小娘直接替她做主,明天便是成亲的日子,她又能怎么办呢?
张小姐感觉自己命苦,虽然生来不愁吃穿,但是打小就失去了母亲,父亲整日忙于公务不懂得关爱,后娶的小娘将她视为眼中钉,想来想去万念俱灰,便有了轻生之念。
她万万没想到,在这个时候能遇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,当下她便有了一个主意,于是就和身边的丫鬟巧儿说了。
原来她是想在成亲前把生米煮成熟饭,这样一来,父亲和周家知道,定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。
只是这样做也有风险,万一周家知道后,把怒火发泄在张家和柴家,岂不是要连累到对方。
因此张小姐绑了柴枫以后,非常严肃的问对方,如果答应自己,那么这个风险自然是要承担的,倘若不答应,她也只有一死了之了。
“对,正是周家,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。”张小姐看着对方说道。
“不,我不后悔,我这辈子能娶到张小姐,是在下的荣幸。”柴枫赶紧说道。
张小姐见柴枫答应,于是给丫鬟巧儿使了一个眼色,对方点了一下头就退了出去。
等丫鬟退出去以后,张小姐指了指床,示意,示意两人一起坐过去。
柴枫有些尴尬,仔细想想,还是摇头说道:“张小姐,我这样做是不是趁人之危,要不还是算了吧。”
张小姐坐过去抱住对方说道:“我们郎情妾意,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,难道你忍心看我嫁到周家,给那个混蛋占了便宜吗?”
柴枫听完,再也没有顾及那么多,人家一个姑娘尚且如此主动,他一个大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,扭扭捏捏的岂不是让人笑话?
张小姐见他如此反应,倒生起意外,不过心里却是高兴的,于是任由对方下一步动作,反正这一回,她是彻底放开了。
就在此时,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还伴随着丫鬟巧儿的叫喊:“老爷,老爷,小姐她……”
其实这一切都是张小姐和巧儿设计好的,刚刚丫鬟巧儿退出房间后,便故意在张县令面前假装说漏嘴,目的就是让对方知道张小姐已经和柴枫生米煮成熟饭,不能再嫁去周家了。
下一秒,房门被一脚踢开,柴枫和张小姐惊慌地从床上坐起来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情,天哪,我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……”张县令看着紧张的二人,气得全身颤抖,说话都口齿不清了。
“爹,女儿不要嫁到周家,女儿已经心有所属,而且我们……我们……”张小姐低着头说道。
“给我闭嘴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张县令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,很快就冷静了下来。
他瞪了一眼旁边的柴枫说道:“把衣服穿上,快跟我出来。”
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张县令倒也冷静下来,里面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女儿,于是打量着柴枫问:“你叫什么?家在哪里?家里是干什么的?”
柴枫看着张县令,有一种女婿见了老丈人的感觉,他有些紧张的回答道:“我叫柴枫,家住龟背村,父亲是做生意的。”
柴枫无奈说出了父亲的名字,没想到对方马父听完脸上现出欣喜。这倒是让柴枫疑惑了,难道对方认识自己的父亲?
张县令大概看出对方的疑惑,便解释道:“当年我与你父亲一同参加科举,还多亏了你父亲的慷慨解囊,才有我今日,贤侄,别紧张,我与你父亲是同窗好友。”
张县令随即叫来了人,低语几句后那人离开,他则一直拉着柴枫说着话。
过了两个时辰,柴员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,他脸色阴沉,过来二话不说,先给了儿子一个大耳光,训斥道:“叫你读书不读,竟然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来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
“爹,我……”柴枫想解释,可是说出来,无疑出卖了张小姐,因此他只能忍气吞声。
一旁张县令急忙拉住柴员外劝道:“事情已经发生了,你就算打死他也没用,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吧。”
柴员外叹了一口气,和张县令商量了一夜,既然两个孩子互相有意,两家也认识,干脆大喜之日别耽误,明日直接让他们成婚算了,再背厚礼去周家道歉。
柴枫哥一听大喜,难道要假戏真做?他转头看张小姐,却见张小姐也是面有喜色,看来这件事情真的成了。
只不过没等他们把这件事通知周家,周家那边就已经知道了消息,不用猜测,柴枫也知道是县丞柳贺偷偷告密。
第二天,就在柴家挂起红灯笼,准备迎娶新娘时,丫鬟巧儿着急忙慌的跑来说道:“姑爷,大事不好了,小姐……她……”
“你慢点说,小姐她怎么了?”柴枫从早上起来,眼皮一直在跳,看来这趟娶亲不会那么容易。
“小姐他们被周家的人带走了,他们留下话,说小姐是周家的媳妇,谁要敢抢,必要报复。”巧儿说道。
“你家小姐住在县衙,那周家的人怎敢如此大胆?”柴员外疑惑道。
虽说周家有个女儿是知府大人的小妾,但是周家在小镇上只是一个商人,怎么敢在官宅里劫人?
“今早起来,我给小姐梳妆,没多久夫人就进来了,她说要给小姐亲自梳妆。接下来就非常奇怪,小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,直接离开县衙,出门后不见了踪迹。”巧儿说道。
“不好,这里面一定有鬼!”柴枫听完这番话,马上断定是有人捣鬼。
柴家父子赶紧来到县衙和张县令汇合,他们找到二夫人,抓住对方拷问后,对方交代说:“我也不知道,周家有个道士,让我把小姐的生成八字告诉他,再将银针扎在后脖子子上,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,呜呜……”
“啪,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,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张县令一巴掌扇了过去,怒声呵斥道。
这些年他虽然宠着对方,但是对方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算计,他自然不会放过。
“岳父大人,爹,你们别着急,我亲自去周府把娘子救回来。”柴枫说道。
“不行,周家现在防守严密,你一个人如何能行,我看还是带几个捕头一起去吧。”张县令说道。
柴枫摇了摇头说道:“岳父大人,您这时候派人去周家,肯定会被他们抓住把柄,我自幼习武,一定可以的。”
就在几个人说话时,外面晴朗的天突然刮起了一阵凉风,接着阴云密布。
如此奇怪的天气,引得众人抬头一看,却发现一个道士站在墙上,正用宽大的道袍扇动,对方每扇一下,便有一阵风刮起,很快就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。
“你是谁?擅闯县衙,该当何罪?”张县令大声喝问道。
“贫道灵虚子,今日所来只为一件事。”道士的目光随即看向下面的柴枫,轻笑道:“只要你把胸口的金鳞送予贫道,我就成全你们的喜事,你看如何?”
“什么金鳞?你在说什么,休打我儿主意。”柴员外挡在了儿子面前,看着墙上的道士说道。
“螳臂当车,不自量力!”道士一挥手,柴员外就被一股风裹住,然后重重地摔了出去。
“爹!”柴枫赶紧扶起父亲,随后转头看着道士,怒声喝道:“想要金鳞,就冲我来吧。”
“凡夫俗子,不配有此圣物。”道士冷笑一声,身子在狂风中向对面袭击。
柴枫这些年习武,身手也是不差,在对方攻击过来时便多了过去。可是对方并不是普通人,手中拂尘一甩,就将他牢牢缠住不能动弹。
“哼,这两下子也敢跟我斗!”道士不屑的一笑,随即一只手抓向对方的胸口。
“嗷……”下一秒,道士的脸色一变,只听一声若有若无地吟叫突兀响起,从柴枫的胸口飘出一片金色的龙鳞,然后迎风变化,很快就变成了一条金龙,扭动着身躯冲上空中,对着道士猛抽尾巴。
“哼,一道灵魂印记,也想阻拦我吗?”道士看见金龙后,眼中并无惧色,他脚步一蹬,便冲上云层,与那条金龙缠斗起来。
金龙毕竟只是一道灵魂印记,一番消耗以后,光泽越来越淡。此时金龙吼道:“你个龟孙子,还不出手?”
金龙话音刚落,一个老头的身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,他飞上天空,帮助金龙挡下了道士的攻击。
“青龙玄武,终于来齐了,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贫道的厉害。”道士竟是一点也不慌,只见他的双眼变得血红,头顶冒出一团黑气,手中也拿出一面旗帜随风舞动着。
“不好,这是招魂幡!”老头脸色一变道。
原来这招魂幡是一件邪恶至极的法宝,他需要九百九十九个人的灵魂和精血才能炼制而成。
这些年,道士一直潜伏在周家,他们之间相互利用。道士帮助周家扩大势力,疯狂敛财,而周家则在暗地里帮助道士害了很多无辜的人。
道士手持招魂幡,面对金龙和玄武老头的联手,竟然略占上风。
柴枫在下面看的真切,金龙和老头出手好像有些投鼠忌器,这到底是为什么呢?
就在柴枫疑惑不解时,脑中响起金龙的声音:“对方手中的招魂幡,里面有无数冤魂,倘若我们出手毁灭,这些人也就活不成了,所以要想阻止对方,只能找到招魂幡的祭坛……”
柴枫思考了片刻,猜想祭坛一定在周家,于是他马上向周家跑去。等他到了周家,却发现周家大院里躺满了尸体,想来这一切定是臭道士所为。
不过周家助纣为虐,能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。
“不好,纤纤有危险!”柴枫想到张小姐的安危,急忙在周家四处寻找起来。
“张小姐,你在哪儿……纤纤……娘子……”柴枫大声喊着。
“相公,我在这里……”这时,柴枫走到周家祠堂时,听见了张小姐的声音。
可是柴枫进去后,并没有发现张小姐的身影,不过声音却从案几上的龟壳里传了出来。
“相公,玄武爷爷说了,你会来救我的。”张小姐说到。
柴枫拿起龟壳问道:“可是我该怎么救你?”
张小姐继续说道:“玄武爷爷出了一道题,你只要答出来,我就能出来了。倘若答不出来,我……”
“倘若答不上来会怎么样?”柴枫紧张的问道。
“答不上来,我就要永远呆在这龟壳里,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……”张小姐语气伤心的说道。
“什么题?你说吧。我一定要救你出来,就算不能相见,我要把你带在身边,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。”柴枫下定决心说道。
“你听好了,黑不是,白不是,红黄更不是,和狐猫狼狗仿佛,既非家畜,又非野兽。”张小姐问道。
柴枫听完开始思索起来,他闭着眼睛回想起自己这一生,从小被父亲逼着读书,可是自己却偏偏喜欢习武。
其实他并非不喜欢读书,而是不想处处受到约束,走父亲安排好的路。后来他因为参加诗会,在花船上猜谜答题,第一次遇见了张小姐,两人一见钟情,便约定了终生。
“猜谜?”柴枫灵机一动,他和张小姐因猜谜相识,如今又仿佛回到了当初,他若是猜中,对方便可得救。
从对方出的上联理解,狐猫狼狗左面都是反犬旁,而右面不是黑白红黄,那就是青色了,故这个字谜是“猜”。
想到这里,柴枫笑道:“我知道答案了,诗也有,词也有,论语上也有,对东西南北模糊,虽是短品,却是妙文。”
柴枫的话音刚落,只见面前的龟壳绽放出一道光芒,随即消失不见了。而张小姐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,一脸激动的喊道:“相公,想不到你真的答对了。”
原来这下联诗词论语这四个字里都有言字旁,右面失去东南西北方向就是“迷”,合在一起就是谜语的“谜”字。
这样一来,上联和下联工整对在一起,就连谜底也是相连的,且二人的缘分因“猜谜”相识,又因“猜谜”共患难,可谓是真心相爱了。
“对了,我们要找到招魂幡的祭坛,否则他们就要遭殃了。”柴枫赶紧说道。
“我知道在哪,跟我走!”张小姐突然想起来了,他被周家人抓来以后,那道士就把她关了起来,后来是玄武爷爷救了他。
周家人不知道从哪得知柴枫身上有神龙的金鳞,便也起了贪心,可是却被道士发现,因此全家遭难。
张小姐打开周家祠堂的密道,两个人走到地下,终于在一间密室里找到了道士招魂幡的祭坛,两人相视一眼,一同吹灭了案几上的蜡烛。
“啊,是谁?”与此同时,道士一声惨叫,手中的招魂幡突然凭空消失了,他口中一口黑血吐了出来。
金龙抓住机会,巨大的尾巴一扫,道士急忙躲闪,但是却被尾巴卷中,只见金同在空中绕了几圈,已经将道士牢牢缠住。
他不断挣扎,金龙却越缠绕越紧。这时他怒喝道:“这是你们逼得,我要这里所有人陪葬……”
“不好,他要自曝元婴!”踩在云层上的老头神色一惊,随即化身巨大的乌龟,用龟壳将整座城都护住了。
“砰!”巨大的爆炸声在空中响起,道士瞬间化为了灰烬。
而金龙和玄武也受到一些波及,只见金龙的身体变得有些暗淡,玄武也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。
“爷爷,你怎么样?”柴枫和张小姐赶了回来,扶住要倒下的老头。
其实这老头不是柴枫第一次见了,在花船上便见过一次,当时蛟龙渡劫,老头担心连累凡间百姓,便化作老头上了花船,保住了船上所有百姓。
蛟龙渡劫成功后,送了一片金鳞给柴枫,老头知道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定会抢夺,于是便一直暗中保护着。
至于玄武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,他冲柴枫笑道:“还记得十五年前,你在江边玩耍,放生了一只乌龟吗?”
柴枫听了这番话,想起他小时候和一帮朋友在江边玩耍,同伴们捡到一只乌龟嬉戏,他看见后,便和那些同伴们打了一架。
柴枫被那些人揍得鼻青脸肿,不过他却是保护了那只乌龟,最后将那只乌龟放回了江中。也是从那一天起,柴枫喜欢上了习武,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变强了,才能保护更多弱小无助的人。
此时狂风已停,金龙消失后,天上下起了一场甘霖,这座平静的小城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不过众人愣了半天后,却发现地上有一只乌龟,于是大家对着乌龟一拜,喜事继续进行。
柴枫和张小姐的婚事圆满得成,当地的乡亲们为了纪念乌龟的恩情,便将柴枫所在的村子命名为“龟背村”,因为在危险时刻,是不畏生死的玄武爷爷扛下了所有。